外婆家的旧时光

本文转自:正义网

山水秋色 汤青摄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每当用这首童谣哄女儿时,我都会想起儿时在外婆家的那些旧时光。

小时候,我和哥哥最向往的事就是去外婆家,童年的假日记忆也几乎都来自那个叫邓家硷的小山村。学校放假的当天下午,我和哥哥就会央求爸爸妈妈送我们过去,不知道是因为摩托车太慢还是内心太迫不及待,那距离县城三十五里的路程竟显得非常远。毛山河坝是去往邓家硷的必经之路,也是令我印象最深、最喜欢的地方,因为翻过这里,马上就可以到外婆家了。

记忆中,这里的每个季节都有独特的乐趣。

春天,清明节前后,漫山遍野的杏花、桃花、苹果花竞相开放,我们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折一支带回家插在塑料瓶中。“走,今天带你俩走个捷径!”一次下山途中,小舅舅们使坏又神气地说着。我和哥哥半信半疑地跟在他们身后,钻进了一个不是很显眼的洞口。洞内静得出奇,小舅舅们打开一闪一闪的老式手电筒在前面带路,哥哥胆子大,已经跑到了最前面,小小的我拽着他们的袖子躲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边走边问“这是什么洞”“这个是干嘛的”,小舅舅们调皮地回答:“这是防空洞,以前打过仗。”“这个窝窝是当兵的人休息和放东西的地方。”听他们这样说,我更害怕了,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找寻当年战士们在这里歇脚的印记。大约过了七八分钟,我们到了防空洞的出口,扒开一堆草料走出来才发现,外面竟然是位于山背后的二外婆家。回家后,我兴奋地给外公外婆讲述我们的探险奇遇,他们忍着笑,对小舅舅们杜撰的故事进行了修正。

据外公讲,防空洞是当年为抵御外敌而修建的,一直没有使用过,而且他们当时参与修建的防空洞不止这一个。那时的我虽然只有八九岁,但依稀记得洞内的那条土路很硬但不是很平整,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洞很长很宽,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现在回想,我惊叹于当时的防御工事,但更庆幸的是这些防空洞没有派上用场,大家才能在小山村里幸福地生活。半个世纪过去了,防空洞的洞口已经坍塌,洞内的情形也无法得知,它保留着一抹神秘,也封存着那段无声的岁月。

一年中,我在外婆家待的时间最长的是暑假,趣事也最多,上山挖药材、河里捉蝌蚪、田里烤玉米、晚上捉蝎子……但以我的“本事”,真正体验过的却很少,基本都是听家人讲今天谁家挖了多少斤柴胡,谁家的蝎子又卖了多少钱……

外婆家的硷畔下面是一条小河,长年累月缓慢而寂静地流淌着,流经毛山河坝,最终汇入村口的黄河支流——清涧河。村里还没有通自来水时,家家户户都会去河边洗衣服。雨后初放晴的那几天,河边尤为热闹。孩子们常常等不及河水冲刷掉岸旁石板上的泥土,就拿着笤帚把石板刷得锃亮,然后抢占一块最为平整的区域,作为他们打磨漂亮石头的“操作台”。“石壳儿开啦,洗衣服走……”待河水恢复往日的清澈后,大人们会喊上自己的好友,来到河边洗衣服。对爱玩水又不会游泳的我来说,在河边洗衣服是最开心的。我们来了也不用真的洗衣服,只是和伙伴们一起躺在石板上晒太阳、练习打水漂儿、捡鹅卵石……那种悠闲自在带有独特的磁场和温度,石壳儿上比河面反光,更为细闪的波光柔和地晃着眼睛,让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那时候,村里的水很清,靠近水井的河岸上有好几个泛水井,每次经过,我们都要用双手舀起一捧喝上一口,那口冰凉清甜,沁人心脾。

硷畔对面是村里的小学,院内只有一个旗台和三五孔窑洞,孩子们去镇上、县城上学后,那里就成了村里人晾晒谷物的地方。

每年夏天,村里人都会赶在土槐树的槐花开放之前采摘“槐米”,然后晒干装袋,等待城里的商贩来收购,但这项致富工作却是我小时候最不喜欢的一项“活动”。其间,村里的汉子们负责用绑在竹竿上的加长工具剪下槐米最为茂密的枝干,妇女和孩子们负责在树下捡拾收集。“咱们的还有多少呀?”我总是先等不及结束的那一个,“就剩最后这点了,快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后,我内心雀跃,想着终于不用再弯腰、蹲下做蹲起了。但是在叫外公外婆收拾东西回家时,我的开心被他们的回答浇灭了:“还有其他家的,给大家相互(方言,帮忙)的弄完再回。”后来,我敢独自在家之后,就索性偷懒不跟着去了。

从晨曦到黄昏,在外公这位老村长、村里话事人的带领下,村民们总是奋力地完成着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任务”。这样的淳朴厚道,延续到了秋季的“打枣”“捡枣”,在冬季的磨豆腐、漏粉条中表现得更为明显。

每到冬天,村里人就会几家为一组,搭伙磨豆腐、漏粉条。灶火上的大锅里接满水,架上工具,从后窑掌到炕上再到窗台全是人,有人负责清洗,有人负责研磨,有人负责制作,形成了高效的生产线。搭伙的家户多时,能从早干到晚,为了更好地把握力道,没有戴塑胶手套的人双手被浸得发白,但没有人偷奸耍滑,也没有人抱怨。等到所有的原材料都加工结束后,按照传统,现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吃上一小碗。看到孩子们眼巴巴地凑在锅前,大人们会先给我们盛上一碗,先把我们“打发”走。简单收拾后,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才浇上混了油泼辣子的蒜汁、就上酸菜,品尝当年新鲜出炉的第一口老豆腐、第一口水粉,亲手制作的“珍馐”在一番忙碌后也显得更为美味。那时的窑内已满是蒸汽,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但却充满了大家爽朗的笑声,先前的辛苦与汗水也随之一扫而光。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还在村里居住的人越来越少,河水也“走”了,毛山河坝已被打造成高标准农田,种满了高粱、玉米等农作物……但我依旧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承载着我太多的童年记忆。

不久前,我和家人回村给外公外婆扫墓,看到三外婆家圈起了围墙,四外婆家后院多了新移栽的核桃树,三外爷的身体比去年好些了,四外爷的脚也治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听从榆林回来的小舅舅说,今年村里的蟠桃大丰收,品质也很好,基本都被他收购对外销售了。这样古朴的致富手法沿袭至今,造福着一代又一代人。

我欣然看到,这个位于窄沟里的小山村,正乘着新时代的东风,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续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吃苦耐劳和善良正派的美好品格在每一位村民的身上都有所体现,也影响、激励着我。

(作者单位:陕西省延安市人民检察院)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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